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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 吃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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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娘子聲音婉約,全場卻霎時寂靜無邊。

知州心中罵娘,跟著也立刻跪下來了,他一跪,所有人都跪了下來,誰也不敢說話。知州只恨這小娘子要連累他了!誰不知道王爺極看重他那個路家的表妹未婚妻啊!他頓時生了滿頭的汗,只等上頭王爺吩咐。可等了好一會兒,也等不來吩咐。他一邊流汗,一邊暗自琢磨。

這是什麽意思?

若是不願意,早就斥責了,王爺一句話不講是什麽打算?

他“嘖”了聲,要說那小娘子,那長得當真是很不錯,對她有想法的人可真不少。若真能進王府侍奉,倒也是一段佳話。知州的心思活絡了,他悄悄擡頭望向棚內,卻又瞧不著。

他急。

比試也有百姓在觀,他們也都湊著熱鬧,等那王爺回話呢,他們也急。

偏偏王爺一句話不說。

王爺當然沒空說話,鏡見他與大家都不說話,還都跪下來了,似乎那小娘子說的話很嚇人,便問姬泱:“她怎麽啦?”

姬泱剛發覺小鬼知道吃醋了,於是便想趁機叫小鬼自己也明白吃醋,便逗他:“她要進府侍奉我。”

“那不是和蘊蓉姐姐,還有菱芷姐姐一樣的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啊?”鏡還貼在他背上,靠在他耳旁說話,姬泱被他貼得只想抱住他連親幾口。只可惜不是地方,也不是時候,姬泱便道:“他要給我當妾侍。”

“妾侍?”鏡眨眨眼,終於明白過來,他生氣了,“她要給你當小妾?!”

“是。”

“那你呢!你要不要!”

“你說我要不要?你說要,我便要。你若說不要,我便不要。”姬泱依然逗他。

鏡委屈地癟嘴,與他對視,這話是什麽意思!

怎能問他的意思?!

眼睛裏都快出水霧了,姬泱心疼得轉身,抽出袖中帕子給他擦,輕聲哄道:“怎麽還哭了呢。”

“那你要不要她做你的妾侍!”

“你覺得呢?”

“我不要!她是壞人!”

“為何是壞人呢?”姬泱啟發他,“你方才還說她是好人,說她漂亮的,去我們府裏不好嗎?讓她給你繡花,陪你玩兒?”

“我才不要!!”

“那——”鏡生氣推開他:“你覺得她漂亮!你去瞧她吧!”

“小寶——”“不許你叫我!壞人!”鏡用力一抽,狠狠將自己的眼睛一擦,轉身便沒了。芳菲狠瞪他一眼,跟著也走了。

得,又把鬼氣走了。

不過很顯然,懷王爺還未意識到嚴重性,他還有些樂呢,他覺著再啟發一兩回,小鬼便決計懂了。

蘊蓉卻不讚同,鏡走了,她才多少有些埋怨地開口:“殿下,您怎能這樣。”

如今就連她的宮女都敢抱怨他了,姬泱也不氣,反而笑:“沒事兒。”

這還叫沒事兒?!

蘊蓉覺著,事兒大了去了!這次怕是得哄一個月!

不!一個月沒準都哄不回來!

姬泱起身,走出棚子,也沒往下看一眼,直接走了,走前朝五寧吩咐道:“叫他們都起來吧。”

懷王爺的人全跟著走了,五寧留下叫眾人起身,知州迷茫著起身,瞧瞧王爺離去的方向,再瞧瞧那還跪著不起的小娘子,這……就這樣了?

鏡也沒地方可去,一生氣,一委屈,反正便是回家,躺在湖底哭。

芳菲捧著心,氣得她的妖怪心都有些疼。鬼姐妹自是又要問緣由,芳菲將那事情一講,氣道:“不要臉的狐貍精!還有那不要臉的臭男人!”芳菲已許久沒這般罵過姬泱了。

鬼姐妹直接“呵呵”冷笑:“要我說,宰了那對狗男女便是!”

芳菲臉都氣紅了:“咱們公子還誇那狐貍精繡工好,若不是咱們公子誇,那狐貍精能得頭名?我呸!什麽巧手娘子!”

“負心漢!狐貍精!”鬼姐妹罵。

“就按你們說的,今夜便去宰了那對狗男女!那女的變成鬼,將她送去做苦力!壓著不讓她投胎!那男的捉回來,讓他給我們公子天天磕頭賠不是、悔過!”她們仨商量著如何痛宰狗男女,三安等鬼突然回來了。

他們還真的是湊巧,他們剛從京城辦了差事回來。

如今,他們也已不知不覺將玉宮視作自己的家,畢竟從前是做人的,從遠方回來,便想拾掇拾掇換身衣服,去了塵,再去見殿下。

誰料他們一回來,便對上仨姐妹那怒火。

三安嚇得回身就要溜,“站住!”,夭月鞭子一揮,“哎喲!”,三安誇張倒在地上,拱手求饒,“好姐姐,我又怎麽了?求求姐姐放過我!”

“狼心狗肺的東西!”她們仨指著三安等鬼一通罵,三安聽明白緣由後,簡直是無言以對。

他被打得也痛啊,不得不擡頭道:“好姐姐,您們能不能聽小的說句話?”

“你說!我看你狗嘴裏還能吐出什麽!”

三安嘆氣:“姐姐,公子這是吃醋了啊!”

“吃醋?”她們仨哪裏懂這種人才知道的玩意兒。

“唉。”三安一通解釋,又道,“姐姐,我們殿下對公子那真是一片真心。您們想想,就連我們娘娘都喜歡公子,還囑咐殿下好好照顧公子。您們再想想,平常,我們殿下是如何對公子的?那真是捧在手心、含在嘴裏都嫌不夠!好姐姐啊,我們殿下不是要納女狐貍精為妾,我們殿下是希望公子知道‘吃醋’,要公子知道自己對殿下的心意!我雖已是鬼,從前也是人,雖只是個太監,卻也知道,身而為人,最盼望的不就是與喜愛之人真正心意相通?哪怕對方,呃,哪怕咱們鏡公子是鬼……”

三安小心翼翼說完,不得不說,三安這個鬼太監,當真是對主子的心意了解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。

她們仨聽得一楞一楞的,偏又覺得這鬼太監說得倒還有幾分意思?

人似乎就愛計較這些。

她們沈默片刻,又走回湖邊,正想著如何說這事兒,她們公子從湖底起來了。

鏡的眼睛還紅著,“公子。”,她們小聲叫他。

鏡難得很冷靜:“我要去把那個女狐貍精殺了!”

“公子……”

“她是壞人!她敢妄想姬泱!她必須死!”

她們仨對視,越發覺得三安說得可真是對。瞧瞧,半點兒姬泱的壞話也不說,只說要殺了那女狐貍精。

那行吧,反正她們也覺著那女狐貍精忒不要臉,大不了先收拾了女狐貍精,再來收拾姬泱。

她們點頭:“好!”

鏡這才稍微露出些笑容。

人間夜色已滿,芳菲出去尋了尋,便尋到了那小娘子的家。

別說,還是個大戶人家,宅子極大,有五進,花園、亭臺、曲橋一樣不少,瞧起來這家子便極富有,芳菲鄙夷:“不愁吃不愁穿,怎就出了這樣一個小娘子?大庭廣眾之下搶人夫君!我呸!”

鏡低落道:“因為姬泱太好了,沒人能不喜歡他。”

“公子……”

鏡低頭,小聲道:“姬泱是壞人。”

“公子,咱們將這女狐貍精殺了,之後呢?姬泱既是壞人,咱們不如離去?往後再不見他。”

鏡不說話,過了許久,他才更小聲地說:“我舍不得,雖然姬泱是壞人。”

她們仨都差點兒要哭了。

芳菲深吸一口氣,心想,大不了她來給姬泱催眠!要姬泱心中只有她們公子!她指著其中一間屋子:“公子,那便是那女狐貍精的臥房,她正在呢。”

“嗯。”鏡擡頭,瞬息便移至房頂,他們剛在房頂站住,忽地聽到一陣哭聲。

他們面面相覷,鏡則是直接飄進屋中,白日裏的那個女狐貍精正坐在梳妝臺前,對著鏡子面無表情,是站在她身後的侍女在抹著淚哭:“您怎麽能這樣?一聲招呼也不打,也不與奴婢商量一聲,夫人若是在天有靈,也要心疼您!”

鏡眨了眨眼,坐上梳妝臺,與那女狐貍精面對面,好奇打量她。

女狐貍精再無傍晚時候的妖嬈,面如死灰。

侍女還在哭:“您又如何能肯定懷王爺願意出手幫助?即便幫您,即便李郎君回來了!您已為人妾侍,又有何用?”

女狐貍精這才扯唇笑了笑,淡淡說:“人家王爺也瞧不上我,我連做妾都做不了。”

侍女哭得更痛心:“娘子,那李郎就這樣好?您連名譽都不要了?您還有老爺呢!”

“名譽?”女狐貍精笑,“他們欺我父親病重,欺我無母,欺我一個弱女子,欺李郎老實本分有學識,卻又眼紅我家這份產業!我還要什麽名譽?我要了這名譽,縮在這處,李郎便能洗脫罪名?父親便能大好?我家船便能全都回來?”

她的聲音突然拔高:“能嗎?”

她回頭看她的侍女,雙眼通紅:“不能。”

侍女捂嘴痛哭。

“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。我還會再試,懷王爺據聞性子極好,樂於助人。只有他能幫我,他們那些人,靠山那樣高,只有懷王爺能幫我,都說懷王爺是陛下最喜歡的皇子,還是貴妃娘娘的兒子。我要什麽名譽?只要李郎能安然回來,重獲功名,只要家中的船與鋪子能回來,我的名譽又算什麽?要我死我也願意。”

“他本不必如此,是我拖累了他。他們先是眼紅我家產業,害我父親,後又覬覦我,逼我就範,便拿李郎去填那窟窿!是我拖累了他!”

“娘子。”侍女伸手攬住她的肩背,哭得傷心。

鏡擡頭看鬼姐妹與芳菲,芳菲移步上前,取了頭上的桃花枝,往她們主仆倆面前一揮。

主仆倆的眼珠子頓了頓,統統不動了。

芳菲現身,上前問話,她們倆有問有答。

原來,這女狐貍精並不是為了做女狐貍精才去勾引姬泱。

女狐貍精姓王,名玥。

她家是做海上生意的,家中豪富,父母恩愛,只是母親去得有些早,父親並未續弦,父女相依為命,過得倒也和樂。後因京中有貴人也想沾這門極賺錢的生意,便與王家爭搶,王家雖是豪富,卻也不過一代而已,都是辛苦在海上拼出來的,家中毫無背景,如何搶得過?

王家也不敢與對方爭搶,只求能讓一分利給他們。可對方竟想要將全部生意吞去,一點後路也不給,便使計害她父親。

她父親落進海裏,救上來成了半傻。

一大家子生意,王玥一個深閨女子又如何打理?王玥原也不願與貴人對抗,偏他們還是不放過她,甚至瞧上她的美色,說要將她進獻給貴人,還搶他家鋪子。

宜州天高皇帝遠,知州三年一換,到時便走人,地頭蛇太過強悍,沒人願意管這事兒,她甚至都告不到衙門跟前。不僅如此,王玥有位青梅竹馬的情郎,家中貧寒,卻很有讀書之才,人人都說他定能中進士,甚至有狀元之相。

去年,宜州秋闈出事兒,要拿人出來給個交代,宜州的根早就爛了,官官相護。

考生賄賂官員之事的確有,甚至有幾人便是那害了王家之人,一箭雙雕,再者嫉妒那情郎的人本也很多,她的情郎便被推出來當了替罪羊押往京城。

她走投無路,據聞九皇子極受皇帝寵愛,有權有勢,今日京中來的官員又是這樣的排場,更是定了她的心,她便豁出去,拿自己的相貌賭這一把。

王玥哪怕沒有意識,僵硬作答,眼淚也不禁緩緩順著臉頰往下流。

鏡聽哭了,他抽抽著用手背擦眼淚,擡頭看秾月:“她好可憐,比我看過的最可憐的書裏的女鬼還要可憐。”那些只是書,這卻是真切發生在他面前的事。

“唉。”秾月接住他的眼淚,與夭月也嘆氣,真的可憐。

“我想幫她。”

夭月拿著帕子給他擦眼淚,鏡再道:“我們去幫她救她的情郎。”

“好。”她們仨都同意。

鏡從梳妝臺上起身,走到王玥面前,伸手,吸盡她的眼淚。

他又從芳菲發簪摘了朵桃花,插在王玥發間,輕聲道:“你別哭啦,都會好起來的。我幫你。”

王玥的雙眼依舊木訥,鏡不忍再看她,嘆了口氣,回身走了。

侍女們跟著他出來,鏡問:“她的爹爹,住在何處?”

芳菲懂他的意思,說道:“奴婢去去就來!”不過幾息,芳菲去而覆歸,朝鏡笑著點頭,“好了!奴婢怕那些人報覆,他三日後才會醒,醒來後會慢慢好起來。”

鏡笑開:“三日後,她的情郎一定已經被我救出來了!”

“是的呢!”

瞧見她們公子笑成這樣,她們也高興。

她們正要走,鏡卻又停住腳步。

“公子?”

鏡飄往剛換了牌匾的懷王府,他逗留在姬泱的書房外,到底忍不住,落到地面,躲在窗外悄悄往裏看。

蘊蓉端了茶盞進來,說道:“殿下,您早些睡吧。反正公子今夜是不會回來了。”

“喲,你這還怨著呢?”

蘊蓉不說話。

“吃裏扒外啊。”

蘊蓉有些生氣,將托盤放到桌上,響起瓷器碰撞的聲音,她道:“殿下!您今日到底什麽意思!您明明對那女娘一絲興趣也沒有,看也沒看一眼就走了,為何偏要氣公子。”

“他不懂,你怎麽也不懂?”

“奴婢是不懂!他今日都沒出來用晚膳,您也不去哄哄!餓壞了怎麽辦!”

是啊,鏡也好奇,為何姬泱不哄他!還偏要氣他!往常姬泱沒有這樣壞的!他喜歡姬泱哄他!

他往內又探了探,姬泱手中拿筆,低頭不知寫著什麽。聽到蘊蓉這話,他擡頭,淺笑:“總有些事,是要他自己明白的。”

“奴婢不懂了,到底是什麽事?”

“知道什麽叫‘吃醋’?”

“嗯?”

姬泱笑著搖頭,低頭繼續寫。

吃醋?

鏡好歹是飽讀話本的鬼,對於這個詞倒也不陌生,只是……

他努力回想書中內容,好似漸漸有了些許明白。

蘊蓉又說話了,她道:“殿下,您不想念小公子嗎?”

“想啊。”姬泱毫不猶豫,快速回答。

“萬一公子始終不懂,您就不去哄他回來了?您不想他?”

姬泱笑,頭也沒擡,只道:“怎能不想,給他寫的這個故事正收尾,寫好後,天也快亮了,我已叫三安那時過來。”姬泱停了筆,微微擡頭,筆豎著握在手中,他也不知看向哪處,燈下淺笑,“又哪能不哄,我也只能忍這一晚上罷了。若是不懂,便不懂吧,日子還長得很。”

蘊蓉面上這才有了笑意。

姬泱再埋頭,叮囑道:“天亮了正好回來用早膳,多做些他愛吃的。”

蘊蓉嗔道:“奴婢哪回不是都做公子愛吃的!”

“是,我的喜好反正已無用處。”

“殿下。”蘊蓉道,“正是因為你那樣喜愛小公子,奴婢才會那樣珍惜他。”

蘊蓉轉身,笑著離開書房。

鏡收回視線,翻身靠在窗上,他伸手捧臉。

姬泱那樣喜歡他嗎,喜歡到,姬泱的侍女都與他的侍女一般,也只在乎他的喜好。

他雙手握拳,心道:雖然我不是很懂,但我不生氣了!我也想你!我救了人便回來用早膳!

作者有話要說:終於可以更新啦!

可以看到嗎?

明早還是6點,還有1w+的更新,晚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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